手起,刀落。
冷冽鋒芒順著異質的豔色肌理凌厲劃下,斬斷了魑魅魍魎的咆嘯不絕,捲起
了漫天蓋地的滔滔血浪。凶煞的利刃將慘白大地抹上斑駁的腥紅,暗影來去如風
,為妖物羅織出回歸黑暗的網。
他是影忍,為葬送魔物而生的影忍。自成為影忍的那天起,他便看透了自身
的束縛──為妖而生,為妖而死。只要一息尚存,便得用刀斬盡眼前擾亂人世的
所有妖異,直至他力竭而亡的時刻。
這是令日向影忍們驕傲的使命,亦是每一個影忍共同的命運。
卻不是,他想要的命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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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繼續躲在這兒吧,我和龍馬不需要你!」
她盛怒地拋下一句扭頭便走,奔入雪幕的身影再無猶疑。懷擁冰星的寒風吹
得她護身的厚重斗篷劈啪作響,翻騰的漆黑如緞卻片羽不沾,好似每一根飄動的
髮絲都釋放著怒氣,足下的倉卒則將情緒表達得更為張揚,甚至快得有些踉蹌。
實在太可笑了。難道她就這麼急於將現狀的屈辱與失落給拋在腦後?無論她
如何堅持,但織田信長勢如破竹的軍勢,以及朧眾未知的實力,應該足以說服她
和龍馬放棄愚蠢的復仇計畫。正視影忍方僅存三人,已無能為力抵抗朧眾的事實
,真的那麼難以承受?
不,或許......她只是單純想逃離這裡?
逃離這個他存在的地方?
想到綾之介混合了驚愕、慌亂、或許還帶點嫌惡的反應,左近譏誚的表情瞬
間垮了下來。他的雙手無力地支著頭,任憑久未整理的剛硬短鬚扎進手裡,栗色
亂髮下的白皙面孔仍在笑著──只不過早已變為被沉重的疲倦感所深埋的苦笑。
他一直知道這麼做會帶來最糟的後果,自詡的判動力從未間斷地告誡他要遠
離這一切。從山中相遇開始,他的行為就像一連串脫軌的瘋狂般毫無理由地前進
:前赴葉塊、與朧眾惡鬥、前往下一個影忍村落、再度遇上朧眾纏鬥、然後又是
下一個、下一個、下一個......
直到他再也負荷不起這無盡的輪迴而進入鳳來洞為止,他究竟說服自己忍耐
了多少次?不知道,他早就數不清了。不過就算真的能數清楚又如何?在甲賀與
兩人分離時,在接受龍馬的怒吼和綾之介的疑問時,他不也認為自己能割捨嗎?
就像在日向滅村的那天,他也一度以為他能徹底擺脫「影忍」的身分,只為了自
己活下去,就此終老。